着家人,临了却还要被疑一疑,怎能不伤心?忽的想起惜春当年常说:“他们做下那样的事,我只恨不能同那边彻底绝了联系!”她是没有惜春这样的心思的,可是也忍不住想着,真是笔孽账。
可是无论如何,林澈也不该那样说父亲呀。
紫鹃无可奈何地守在她身边,也不敢劝,她出身荣国府,身份本就尴尬,原先闻歌在,她年纪大,见识也多,倒能劝一劝,可惜如今闻歌备嫁,住到了林白氏那儿,也算是主人家抬举抬举她的身份,闻琴几个也不好说自家三爷什么,她倒指望雪雁说点什么,可惜雪雁被黛玉派去给林澈送东西。心里想想便愤然想:“给他做什么呢,又不识好,我们姑娘难不成是倚着他林三爷过日子呢!”[]红楼之林氏长兄67
正想着,雪雁悄悄地走了进来:“姑娘睡了没呢?”
紫鹃悄声冲屋里努努嘴,皱眉摇着头。
雪雁壮壮胆子,冲里头喊道:“姑娘,东西我给三爷送去了,三爷说天晚了,不便来见姑娘,明儿个亲自来,他给姑娘写了封信,姑娘看么?”
紫鹃急了:“死丫头,你做什么呢?还嫌姑娘不够伤心?”
里头黛玉却道:“拿来给我吧。”
林澈的字迹不如他大哥的苍劲有力,他是学医的,写起字来颇有怀素之不羁,黛玉拿到手先是为一手好字叹了一叹,继而读道:“吾林氏百年,起于势微,行医济世,仁谦礼和,所图者惟一虚名耳。先父亡于大义,长兄茹苦含辛扶持幼弟,一肩担负阖族生死名望,凤凰惜羽,金翎耻于尘浸,濯泥伤冠,悔不自胜。”不觉道,“这写的是什么!我原来只道哥哥文章写得虽好,写诗的小才却不够,原来弟弟也是这样的。”心里却忍不住想,他也算有些良心了。
雪雁还忐忑地在帘外等着,不禁开口道:“姑娘,三爷身边的云荔妹妹还在外头等着姑娘的回信呢。”
黛玉心里一动,问道:“这大冷的天,弟弟怎么还叫人来呢?”
“三爷本来打算亲自来赔礼的,因我说姑娘已经歇下了,虽是同宗兄妹,到底男女有别,才没有过来。”
“叫几个小厮提好灯送云荔回去吧。”黛玉抿唇道,“叫她问问澈儿那棉衣还合身不。顺说一句,我到底是姓林的,莫把我当外人。”
紫鹃暗暗称奇,她几时见过黛玉这么容易就消气了?先头同宝玉最亲密的几年,宝玉便有了什么惹了她不高兴,也至少几天不理人的,林澈这回说的话简直诛心,她听了都寒颤,怎么黛玉竟这么轻易就消气了?
黛玉自己却暗暗想起紫鹃偷听来林家兄弟二人的话时,孔静娴说与她听的话:“澈弟虽说懂事得早,到底年纪还小。”
她也猛然想起来,林澈才十三不到,这样的年纪,搁在别人家还在父母亲膝下承欢,便是她自己也不过是在深闺绣花,可是澈弟却已然在太医院里当值,经着那一分分地风剑霜刀了。她自幼丧母,林澈也是幼失慈父,孤儿寡母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京里,视林沫为唯一的依靠,发发牢『骚』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。何况,元妃的行为真的让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陷入了一个危险的两难境地,而这一切,也确确实实是荣国府的缘故。
愧疚一旦占了上风,便连伤心的时候都不剩下了。
次日一早,林澈果真早早地来赔罪,黛玉的屋子里一片安静,连声咳嗽声都听不到,林家家风甚严,虽说紫鹃想跟林澈使点小『性』子给黛玉出出气,然而闻琴几个却没这个胆量,恭恭敬敬地给三爷上了茶。紫鹃气得要跺脚,然而看着林澈眼底的凝重,忽的就没了勇气。
过了半晌,才听到黛玉叫人的声音,紫鹃几个连忙进去服侍着。林澈眉心一动,依然不动声『色』地坐着。
隔了一会儿,只见黛玉着了件青玉『色』掐腰小棉袄,外头裹着件鹿皮长衣,低低地挽了发髻,摇摇晃晃地出来,未施粉黛,只觉清丽『逼』人,他年纪虽小,但也知自家姐姐容貌算是上上佳,不觉脸一红,忙低眉垂眼地站起来:“我来给姐姐赔罪。”说着便要一揖到底。
“快起来。”黛玉叫雪雁扶住了他,“原就该是我先道歉的。”
林澈平日里素来寡言少语,又时常住在太医院里,侯府的下人有时甚至觉得三爷还不如容嘉出现得多,黛玉也是这时才放下了初见时的尴尬,细细地打量了弟弟,见他身量修长,唇目清秀,两道剑眉利落英气,应当是见过风雨的,小小年纪,面『色』并不如一般的公子哥儿那般白净,却是说不出的好看。她笑了笑:“三弟吃过早膳不曾?”
“还未呢,一会儿要去母亲处请安,想顺便尝尝崔嬷嬷的手艺呢。姐姐不知道,崔嬷嬷的酱菜肉丝是一绝,我小时候最爱吃那个,配着小米粥喝,最是舒爽。”林澈笑道,“姐姐与我同去?”
黛玉道:“你如今也不大呢,就开始说小时候了。”心下又是一叹。
林澈呵呵傻笑一声,抿唇低头,乖觉无比。
作者有话要说:总觉得姐弟两个怪怪的==、还是得改一改。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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