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澈回了自己的屋子,心里也不知是愧还是怒,他打小就听着大哥的吩咐长到这么大,也是头一回同林沫说反话,当时脖子一梗就说了,现在想想来,还是略有后怕。
长兄如父,林沫虽不严厉,但是到底这么多年下来了,林澈也是敬畏有加的,这时天时晚了,不然真该立时就去道歉的。
他正想着,就听到身边的大丫头云初在院子里笑道:“三爷,姑娘身边的雪雁姐姐来给三爷送东西来啦。”他应了一声,掀帘出门,瞧见雪雁端着紫砂锅俏生生地立在院子里,身后面跟着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,抱着崭新的被褥棉衣:“三爷,这是我们姑娘前几日同我们一起赶出来的,原先是要大爷送到太医院去的,既然三爷这几天住家里,刚刚我们几个同姑娘一起紧赶慢赶地做出来的,后头的针线有些粗糙,三爷别见怪。”
林澈忙道:“我怎么敢,只是又麻烦了姐姐,上次她同嫂子给我做的衣裳还没穿呢,云初她们平时也没闲着,很不用如此劳累。”
云初亦道:“雪雁姐姐这样叫我们怎么是好?还亲自送过来,这大冷的天,都这么晚了······”
雪雁放下东西,道:“这怎么敢?我们姑娘修下荣国府那样的糟心亲戚,还连累的三爷,再不赶紧着修补修补,难道还等三爷当着姑娘的面骂她么?我们做奴婢的不好好巴结巴结三爷,难道真要等三爷赶我们出去的时候才说,那才是真晚了呢。”
林澈一惊,道:“雪雁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?”
“三爷也别这样,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,我们姑娘听得,别当面姐姐、姐姐的,背面就来这么说,姑娘说了,老爷一生清廉,没做过亏心的事,算不上给林家丢脸。三爷若是嫌弃我们,我们也没法子,今天天『色』晚了,姑娘叫闻音姐姐劝着睡下了,改明儿姑娘亲自领着我们苏州来的,给三爷磕头赔不是,求三爷您大人大量!”雪雁说着说着自己眼圈子也红了,“我们自认没得罪过三爷,打一见到三爷,姑娘就拿三爷当亲弟弟,姑娘有的三爷一定有,三爷何苦这么埋汰我们呢?”
林澈心里暗急,想道:“我只着急哥哥的仕途,竟忘记了姐姐的感受,只是母亲屋里就我们几个,到底是谁说与姐姐听的?”一面急道:“是我的错,我罪该万死,说话不经脑子,惹了姐姐生气。”一面不顾天晚,立时要去找黛玉赔罪。[]红楼之林氏长兄67
雪雁虽说替黛玉出了气,心里也明白失言,想起林沫的手段,脸不知是气还是吓白了,哭道:“三爷这会儿去,是要我死么?”
林澈跺脚叹了一声:“终究是我的错。”
雪雁看他不似作伪,这才抹泪道:“我们姑娘的『性』子三爷不知道,她又爱多想,平日里就是看着月亮也哭,看着花儿也哭,她待人真不真心,也不用我做奴婢的多嘴,三爷自己想想,也能知道。只求三爷日后给我们条活路!”她也是说完了心里才后怕,想着,我是魔怔了不成,三爷又不是宝玉,可以混说话的,看大爷对下人的样儿,三爷也不是个乐意同奴才打成一团的,姑娘虽说定是会保我,只怕又要她为难了!
林澈却只是愧道:“皆是我莽撞的错。”
云初瞧见情况不对,早就进了外院的屋子,看见两人情绪下来,才打了一盆水来:“雪雁姐姐莫要气了,我也不知道三爷是怎么得罪姑娘了,我代三爷给您赔个不是,您赶紧擦擦眼泪,这大冷的天,犯不着气着自己。”一边要亲自服侍她洗脸。
雪雁身后面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也怯生生地扶着雪雁要给她擦脸。
林澈自己年纪小,又要到太医院当值,林白氏没敢给他弄多少小丫头伺候,云初本就是他的『奶』嬷嬷的女儿,年纪又比他大不少,算是他身边的头一人,她出来了其他人才敢出来,围着雪雁递『毛』巾香胰子。
雪雁擦了眼泪,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,又见云初客客气气地待她,林澈也真是一脸歉意,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,忙拦住云初道:“姐姐这是要折煞我了。”云初笑道:“雪雁姐姐这就是瞧不起我们了,虽说这些花儿粉儿的不够好,姐姐好歹用一用,叫我们安安心。三爷是我们的主子,他既然得罪了姑娘,我们自然不能免过赔罪这一项的。”
雪雁经她一说,更是有些惶恐,她素来就是个没主意的,便是在荣国府,作为黛玉唯一带上京的丫鬟,她也是听紫鹃的话的,如今更是慌了神:“三爷······”
“天也晚了,姑娘在做什么呢?”云初又问道,“若是还没歇下,三爷倒不妨现在就去陪个礼,都是自家姐弟,比亲姐弟还亲的,姑娘人大度,定能原谅三爷的。”她一边说一边看雪雁,雪雁忙道:“我来的时候,紫鹃正劝着,约莫是已经歇下了。”
林澈想了半晌,抽身进了里间,也不要人研磨,自己抓着笔,呵了口气暖暖砚里的余墨,匆匆写下几行字,递与雪雁:“烦劳雪雁姐姐带回去,若是姐姐还没歇息,请她一览,一切都是我的错,明儿个一早,我自去负荆请罪。”
他说得诚心,雪雁也只得应了。
黛玉倚着床栏,心里又气又急,荣国府不争气,连累了林澈,约莫着还连累了大哥,人家抱怨几句也是应当的,只是她一片真心地对着家人,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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