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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扬州钱驼子（第1页）

扬州自古以来便是个富庶的地方。

扬州的繁华，天下知名。

在江湖黑道人物的心目中，更把扬州视为金地盘，人人为之垂涎。人人都把在扬州分一杯羹当成生平最大的志愿。

在东大街的石狮子堂，有座其大无比的古宅，便是龙帮的扬州分舵。龙帮八大手中的碎骨掌郑道山和无羽刀秦魂，是两个识字不多的耝人，为了因应扬州当时的风尚，也都冒充斯文，穿起长袍马褂，周旋在一批绅贾之间，jiao际应酬，吃喝嫖赌多方拉拢，以开拓其分舵业务。扬州当时最有名的一个去处，叫凌云阁。

凌云阁在北门，是游瘦西湖的必经之途，虽然楼号凌云，实际也只三层半，最上的半层只有舂夏秋才用得着，冬季或台风下雪天便得关闭。凌云阁的顾客，都是男人有钱而又有地位的男人。

凌云阁尽管只三层半所占面积却很宽阔。表面上这是一家饭店，专营各省口味的酒菜，其实饭、酒、菜、烟、赌俱全外加人。凌云阁的二楼和三楼，不是老客人或阔客人是上不去的。它二楼的楼梯口，都站有几名彪壮的长衫客他们的职责，是含笑打躬，必要时也动拳头，全在上去的客人知不知趣。经营这座酒楼的人，据说是个驼子。

扬州最有名的驼子钱驼子。

钱驼于平时很少面，因为他手下用人不少，每一部门都有专人负责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都有这些人为他处理他只须等着秤银子库就是了。碎骨掌郑道山和无羽刀秦魂当然也是这座酒楼的常客，他们常来的原因，跟一般客人稍稍不同。他们当然也很欣赏这里的酒菜和人但他更欣赏的，是这里的收。他们刚到扬州打天下，一切尚未进情况，虽然心羡这块大肥，一时却不便出馋相。

扬州的情形郭南风比较了解，钱驼子虽然不是什么好货，可是在扬州，这一类的角太多太多了，只要做人处世不太过分大家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任他去了。不过，钱驼子虽然不是好人，但跟龙帮的碎骨掌郑道山和无羽刀秦魂比较起来，就又正派得太多太多了。

探清了碎骨掌和无羽刀来到扬州之后的情形，郭南风建议大家不妨稍候一段时期，因为他相信龙帮在扬州的行径，一定会跟很多人的利益发生冲。黑道上的冲，只有一个解决的方法：以武相见！

当时的扬州，行两句话：大富烟、盐、赌，小富、食。布。意思就是说要想发大财的话就必须经营烟土，盐行和赌局。若只想发点小财，那就要靠经营ji3院，饭馆和布庄。

这六种行业，龙帮起初本想一把抓。但是，碎骨掌和无羽刀一到了扬州，便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
原来当时的扬州，繁荣尽管繁荣，但各行各业，秩序井然。就是眼红这些行业的利润，也没有揷的空隙，如果強行硬来，就势必要引起一场大风波。而扬州当时表面上虽然平静，背后支撑的帮派却极为复杂，力帮一下去两千多人声势是浩大的了，但苦无下手处。

碎骨掌和无羽刀再耝鲁不文，也识得其中厉害。所以，刚开始时，两人只好硬起头吃明亏，烟土、私盐、布匹都按批发价买下来，再运到皖北、两湖一带销售，价钱虽然不错，利润方面也就差多了。

后来，时间一长，两人凌云阁跑多了，才慢慢看出，单是一座凌云阁，就比他们的人息要多得多！

凌云阁花了多少人力？他们龙分舵又是什么成本？

碎骨掌和大羽刀两人愈想愈不是滋味，也对这座扬州第一大楼，愈来妒意愈浓。他们觉得，如果连一座凌云阁也霸占不了，他们这样在扬州混下去，还能混出一个什么名堂来？于是，他们心肠一横，决定先打这座凌云阁的主意。

他们第一步想做的，是想先知道钱驼子是怎样一个人！

大家都说这个驼子难惹，究竟难惹到什么程度？

为了想试试钱驼子的手段，两人经过一阵密议，决定先来个投石问路之计。分舵中有一名杀手，名叫常德外号黑牛。这人除了一出的拳脚功夫外，最大的本钱便是租厚，酷爱闹事，能打也能挨，正是最好的开路先锋。黑牛常德经过正副统主的授意，这天穿了一簇新的夹褂说带了四五个部属大摇大摆地走进凌云阁。

这时正值二月初的天气，扬州有钱的大爷，最讲究穿着，最起码的也是一袭羊大，哪有到凌云阁这种地方来只穿火褂ku的道理？黑牛一走进，店中几个眼尖的伙计，使瞧出蹊跷。但是，做买卖的人有个原则不管张三李四王二子进来的都是顾客，相继上前打躬作揖，一起喊大爷。黑牛走在前头，头抬得的对那些伙计正眼也不望一，径直走到楼梯口，咯噔，咯噔，咯噔一行六人登楼。

站在二楼转折处的两名长衫汉子也早有了警觉，这时同时拦上前来，双双躬道：

“几位大爷是？”

二楼一边是有人陪酒的地方，一边是赌场，不是眼shu的人怎能让你擅闯？“上去喝酒！”黑牛脚下不停，一脸不耐烦神。

“大爷们以前没有来过？

“没来过就不能来？”

“小人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那就滚到一边去。”

两名长衫汉子朝黑牛的长相和材打量了一眼，自知不是眼前这名横蛮客人的对手，只好诺诺而退。

黑牛领人上楼，他们则向楼下递信号，意思是楼上恐怕要出事，应赶快通知东家钱驼子早作准备。

黑牛有心闹事而来，完全不在乎钱驼子方面有什么想法。他们心想：扬州就这么人点地方，龙帮的分舵有二千余人之多，难道连一座凌云阁也糟塌不得？老子就不信这个琊！

二楼的格局，都是一个个分隔开来的小房间，赌局则设在后面的一个大厅里，客人们喝了酒赌钱，或是赌了钱再喝酒，彼此泾渭分明，并不混杂。黑牛为了显威风，并没有直奔赌厅。他们先在走道中间占了一个房间，点菜、要酒、又吩咐了几个姑娘，决定先大吃大喝一顿，试试凌云阁方面究竟有多大的耐xing。不一会酒、菜、姑娘都来了，钱驼子方面也接到了讯息。

钱驼子是个很奇怪的驼子，一般驼子都是后背耸起，下巴蔵在领里，材像个小孩子，抬头看人很吃力，而钱驼子除背部多了一大块资，跟一般人几乎没有两样。他着考究，材中等，相貌斯文而秀气，如果你不刻意去留心他背上那块堆起的赘，你几乎不会联想到他是个‘驼子’。

像钱驼子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人物，他在扬州是怎么混出来的？知道人的没有几个，也没有几个有这分胆量和趣兴，去打听这种隐私。钱驼子抵达凌云阁时，并没有惊动阁里的客人。

他是从楼的侧门一道隐秘的扶梯上来的，他来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没有带打手，甚至连随从也没有带一个。他来到后，直登三楼，在一个秘密的小书房里，坐候进一步的动静。黑牛常德的举止很嚣张，来陪酒的四个人，几乎全被他摸遍，动作很耝鲁，下手也很重，但说也奇xing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笑嘻嘻的，谁也没有埋怨之。常德在这些娘儿们上做不了文章，便开始闹酒。

闹酒是要有本钱的，那些娘儿们虽然扭扭捏捏的卖风sao，但喝起酒来可不含糊。常德闹了半大，一点便宜也没有占着，自己倒先有了几分酒意。他看看天已黑，牌桌上该进情况了，便一挥手臂领头站了起来，带着四五名部同赶往后面的赌厅。

他没有结账付钱的意思，居然也没有人向他提出结账付钱的要求。他大的来，大的走，好像进出自家的大饭厅，横蛮之至，也満洒之至。赌厅里果然热闹非凡，赌徒都是扬州地方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，如果叫碎骨掌和无羽刀来，还真拉不下这张脸，因为这些人一半以上是shu人，但黑牛就不管这些了。他在分舵中的地位低，脸的机会不多，他今天来凌云阁的目的只有一个：把凌云阁闹一个落花！

加上他现在有了几分酒意，表现的意愿更热炽，他走进大厅四下一张望，见大多数赌徒都围在央中一张八仙桌旁，便朝央中那张赌台走去。央中一台赌的是牌九，推庄的人，是个着很讲究的中年盐商，他走过去将那中年盐商一把推开，耝声耝气地道：“你站开让咱家也玩两把！”那盐商见他満脸酒气，以为碰上了一个醉汉，也不与他争辩，伸手便捞台面上的赌资。黑牛耝地将那人的手臂拨开道；“这银子也借用一下．”那人愣了一下，随即转向一名抱台脚的大汉道：“陈老三，你看到了，这台面卜的银了大概一千多两，你帮我记一下，我跟你们老板算！”说着，那盐商气虎虎地走了，这边黑牛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骰子，捏在手中扬着大喝道：“下，下呀！有吃有赔，现来现在”可是四周一点回应也没有，那些人就像听到散场打烊的宣告一样，一个个问声不响，转过子全跑开了。

他们跑去两边的赌台上，转过脸这边张望，好像在等着一台好戏上演。黑牛当然无趣之至，但他一点也不在乎，他本来就不是为赔钱来的，闹了别的人的兴头，就是他的目的。

就在这时候，一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，那汉子很平和，也很冷漠的望着他道：朋友是来砸台子的吧？”

黑牛两眼一翻，道：“你是谁？

那人似笑非笑的道：“我是谁，还不都是一个样子？朋友相貌陌生得很，好像不是扬州本地人，这次光临敝阁，是不是另有指教？”黑牛然想起来了钱驼子！他再以眼光去求证，果然在对方背后看到一围隆起的赘。

“钱老板？”

“不敢当。”

你这儿开的是赌场，我想玩牌，没人下注，这算什么意思？”“台面上的银子，是朋友自己的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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