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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好ldquo客人rd(第1页)

坐着列车在山乡旅行时,每当晴朗的昏,我总爱透过车窗,向着那些夕yang辉耀下的原野眺望。哦,所有的山岭、田坎、河、树林和间或可见的飞泉,对我来说,是陌生的,但似乎又是shu悉的。准确地说,应该是眼前的这片景物对我是陌生的,而类似的生活环境对我来说又是shu而又shu的。我shu悉傍晚时分草木那股特有的气息,我shu悉光着脚板在田埂上走路的那种滋味,我shu悉一天的劳动过后双手双脚在清澈的小溪里冲洗的那个美妙的感觉——一切离得是那么地遥远又是那么地亲近。我眺望着也在回味着,回味的同时还在寻找,在贪婪地不満地寻找。寻找什么呢?我总希望自己寻找的景物到了八九十年代不复存在了,但遗憾的是,即使是到了90年代的今天,这样的景象在稍纵即逝的列车车窗外还是能看到。

太yang是落坡了,坎坎的田埂上,仍然能看到两个农民,勾yao俯,从低洼处用长长的绳子拴着篾斗,把塘里的提起来,倾倒在处的田块里。蓝天绿野是衬景,两个农民俯勾yao、提上扬的动作做来是那么自然贴切、那么富有节奏感。远远地看去,当那提上来的泼向田的时候,闪闪发亮的银珠光波,真给人以一种充満诗意的感觉。我就不止一次地在同车旅客的感叹声中,听到类似的评价。

很难去责怪没有农村生活的陌生旅客们的无知,尽管这些旅客中不少人还是部。逢到这种场合,我心头总是想,这大约就是生活和艺术的差别,或者说是生活和艺术之间的距离。把这一幅景象绘制到画面上,人们会感到这是一幅充満生活气息的画作。而唯有真正在活的农民,才知道这活的滋味。

揷队期间,我就常常和一位老农分站在田埂两边,一斗一斗地把洼处的戽到处裂的田块里。这是天旱季节乡间最重的农活之一,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农活。常常,一天戽到黑,处的田块才能积起一二寸厚的来,但是,就这一二寸厚的,还是不能打田栽秧的,犁一翻过来,又没了。要戽够以打田栽下秧子的,两个劳力起码从早到黑连3天。

和我一起戽的老农50开外了,但他体強壮,一口气可以戽300多斗。像我这样20来岁的小伙子,咬紧牙关地,一次最多也只能戽一百五六十斗。一回,我们就歇一口气,所谓一口气,一歇就要歇二三十分钟。坐在田埂的荫处,揭下草帽来扇一扇风,两眼仿佛深沉地望着远方,那里有远山近岭,有泉瀑布,有牛羊和不时甩一下尾巴的马,有偶然可以一闻的山歌,有——山野里真是有数不清的东西。可我们什么也不望,我们只是在歇气,这时候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就是这么安安心心地坐着歇一口气了。歇得时间久了,我还忍不住会打瞌睡。老农总是用他那双微微眯feng的眼睛,同情而宽厚地望着我。我瞌睡醒来,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时,他总是理解地说:“没关系,一会儿我们抓紧戽,总要把田淹上啊。”

揷队的时间长了,对山寨周围的山山岭岭也看得乏了,歇气时我忍不住跟他说:“你想嘛,这一座座山头,千百年来都没有变化。你的,你的祖,你祖的祖,逢到天旱时,想必也要戽吧。”

老农肯定地点头,一扬手说:“那当然。你我都是客,他们才是主人嘛!”

“你说什么?”我大为不解,大声问。

“坡是主人——人是客嘛!”老人见我没听清,故意放慢了口气道。

我默然,久久地望着这个不识字的老农。直到此时,我才仿佛真正认识了这个天天在一起活的老人。直到此时,我才真正明了,他对我为什么那样宽厚且富有同情心。我觉得他的心xiong十分地宽大,我觉得他的话里充満了哲理。这哲理比书本曾经教给我的要厚实得多。

诚然,人是万物的灵,是地球理所当然的主人。然而,人在改造自然、改造世界的过程中,必须遵循客观规律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我们不都是“客人”么!岂止是山岭田坎,对于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,对于这个世界上终在无休无止地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,我们不都是客人嘛!

我们要考虑的只是,如何当好这个“客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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