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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幕（第3页）

永福大冷的天，又叫三哥跑这么一趟，真怪不好意思的！菊香，快给三伯伯道谢吧！

秀才姑娘，别动！我得先给你道喜！之命，媒约之言，乾坤定矣！

菊香（不知如何是好，立起来，在炕上行了个礼）三伯伯！（又赶快坐下）

永福三哥，坐吧！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！天下不太平，到处luan七八糟，姑娘没个人家，作的实在没法儿睡安生觉！这可不是说，我不疼爱这孩子，把她快快撮出去！我一共就有她这么一个宝贝！（看菊香要哭）孩子，别难过，你一难过，爸爸可就更堵得慌了！三哥，多么好的孩子啊，可惜，没赶上好年月！（拍拍炕上的新箱子）这么一只该劈了烧火的箱子，几件洋布裳，就急得我转了半年的磨！你说，钱可都上哪儿去了呢？

秀才难言哉！难言哉！连我这有功名的人都快吃不上饭喽！咱们是天朝，有金山银库，可架不住一轮船一轮船的，一火车一火车的，运了走，运到外洋去，洋人肥而华人瘦矣！天朝云乎哉！天朝云乎哉！

永福对！对！三哥，你没听见小孩子们唱吗：“已酉是双月，庚子才算苦！”今年正是庚子年！我看非出大luan子不可！

大嫂（端茶进来）你这个人，怎么老说丧气话呢？天下不luan，已经有不少卖儿卖的，还盼大luan吗？三哥，我这儿谢谢你，你作了件大好事！（递茶）三哥，你还得多劝劝他，这一程子，他老哭丧着脸，长吁短叹的。天塌砸众人，光他一个人着急，又有什么用呢？

秀才（为把她支走）我劝劝他，你忙去吧！

大嫂先说明了，秀才公！我今天可只有一只谁也没法儿炖烂了的老公ji2，跟贴饼子，款待大媒，三哥可别挑剔！

秀才不客气，大嫂！一箪食，一瓢饮，回也不改其乐！况有老公ji2乎！

大嫂真有文才，张嘴就让我听不懂！（下）

秀才永福，你刚才说对了，天下确是要大luan！永福听说山东，跟咱们直隶各处，都闹义和团，杀洋人，灭洋教！

秀才洋教该灭，自不待言。可是，义和团也是琊魔外道，成事不，坏事有余！

〔永义气呼呼地进来。

永义三哥，你敢说杀洋人、灭洋教的是琊魔外道？寓永福二老！怎么不先给三哥道谢，这么横着来了呢。

永义道谢了，三哥！

秀才我给你道喜，二老！

永福二老，听秀才公的，他喝过的墨比你喝过的凉要多的多！

永义哥哥，你听我说！那年闹旱灾，我跟教堂借了点钱。

三下两下儿，把我那几亩地全折了账，还是还不清，又叫我去当长工还钱。你想想，天下还有这么欺负人的没有？这是传教？是他妈的图财害命！你算算吧，他们抢过去多少地，bi得多少人投河觅井！你算算！还外带着没地方讲理去，咱们的知县看见洋人就打哆嗦！

秀才公，你有一肚子四书五经，可没有我说的这本冤孽账！

〔沉默片刻。

秀才我也有一本账！

永义你说说！

秀才堂堂华中上邦，物华天宝，人杰地灵，读孔孟之书，明周公之礼！到现在，竟自屈膝自卑，叫外来的居上，是可忍，孰不可忍！

永义不能忍，就呗！

永福二老，不谈了！不谈了！今天是菊香的好子，不再说这些可怕的事！二老，洋人该杀也好，义和团真灵也好，咱们弟兄要安分守己，决不胡作非为！永义大哥，你还有十几亩地，所以你要安分守己！不过，照这样下去，你那点地也保不住！

〔菊香假咳嗽了两声。永福忙往外看。

永福哟！亲家太太亲自来了！二老，快扣好钮扣！（ying出去）

永义菊香！大方着点！有二叔呢，谁欺负你，我揍谁！

〔永福领赵大娘上。赵大娘拿着个红布包儿。永福亲家太太，请吧！

赵大娘哟！秀才公也来了？你看，为我们两家子的事，叫你这么跑前跑后的，我道谢啦！

秀才君子成人之美！只盼哪你们添人进口，全家和睦，跑破了我的鞋也没什么！

赵大娘新娘子会给你作一双新鞋穿！

〔永义站在一边出神。

永福二老，见见新亲，别楞着！

永义道喜喽，亲家娘！我的侄年轻，你可别给她气受！赵大娘这是哪儿的话呀！放心，我怎么疼爱自己的儿，怎么疼爱媳妇！

永义作婆婆的都会这么说！

永福（听不下去）二老，叫你大嫂去！（永义下）亲家，我们二老心眼儿好，可不会说话，你别多心！

赵大娘咱们是一家人了，谁能多谁的心呢！

〔大嫂换上刚浆洗好的蓝布衫，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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