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忘了,倒是把前头某些有事相求的人急得够呛。
佟夫人捏着帕子微微垂眸,只是眼珠子还是止不住地四处张望,就盼着皇贵太妃能早些出来跟大家见个面。她不是没有见到嫁给了皇贵太妃弟弟颜珠的庶女,只是她对这个庶女向来冷淡,恨极了她的生母狐媚妖气勾引主子,从前就是将她养在自己身边也不甚亲近,也不怪佟氏今儿见着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。
如今到郡王府上的女眷多是靖和帝提拔的大臣家的女眷,对佟夫人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,偏偏马佳氏又是个闷嘴葫芦不懂交际的,也不晓得去打听打听眼下皇帝的心思,佟夫人都给她甩了好几个眼色了也是不知情识趣的,当初她怎么就看上马佳氏的呢?木头人一般不会讨好长辈也就罢了,现在连话都不会说!瞅瞅人家恭郡王福晋,那才叫进度有度游刃有余。
佟夫人一边懊恼一边等待,总算盼到了安和的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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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郡王府举办的寿宴要比在宫中的盛大百倍,花团锦簇觥筹交错,多少人上来巴结奉承,都被安和一一打了回去。佟夫人叫马佳氏好好去交际,自己则端着一杯水酒来到安和跟前。因着她是皇贵太妃弟妹的嫡母,旁人也是有眼色的,便各自找了借口散了,倒是给佟夫人留出点空间来。
安和不动声色,抿了一口桂花酿后才言笑晏晏地说:“好一阵子没见佟夫人,夫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。”
佟夫人扯了扯嘴角,道:“不过是家中琐事颇多而已。”她当了几十年的佟夫人,这点不露神色地本领还是有的,心中却是很得牙痒痒,当初佟家在京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,便是法喀都要尊称她一句“老夫人”,如今却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,竟一个早早失了圣宠的皇贵太妃出言取笑。
天地良心,安和那句话本就没有别的意思。安和微微一颔首,便道:“我也许久没见佟贵太妃,听说前阵子病了,也不知佟夫人可有去瞧过她没?”
“不过是偶感风寒,不碍事。”佟夫人觉着不能叫安和主导话语权,否则绕几百个圈子也说不到点子上去,便主动说道,“如今瞧着十一公主越发出彩,倒是想起德太妃所出的五公主了。五公主今年也有十六了,也不知道太上皇跟皇上是个什么主意。素来皇贵太妃对这些公主都极好,也不知皇贵太妃可有打听到什么?”她还算有分寸,说话的声音不大,除了安和外旁人倒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。
安和微微勾起嘴角,佟夫人的嫡长孙舜安颜今年十七,跟五公主岁数倒是匹配,又是佟国维从前最喜爱的儿子叶克舒的遗腹子,听说是满腹经纶文武双全,如今正在御前行走。看了一眼正在跟成太妃说话的德太妃,她捏着罗帕挡在最前轻声道:“这太上皇如今住在畅春园,我住在恭郡王府,又不常入宫也没见着皇上,哪里知道章程。再者我虽然疼爱诸位公主,可到底不是五公主的生母,佟夫人来问我怕是问错人了。”
佟夫人觑了一眼一旁的德太妃,咬着牙敬过一杯酒后便走开。新帝登基后给诸位包衣出身的阿哥生母抬旗,如今德太妃可不再是从前任人搓圆按扁的包衣妃子,而是正经八个的满军正黄旗人。从前她的女儿端懿皇贵妃曾想抱养雍亲王,德太妃心中只怕还有一根刺呢,佟夫人也不会这么傻贸然上前套近乎。
在安和跟前讨不到好彩头,从前奉承巴结她的人也转过去巴结新的权臣,佟夫人也不想不讨没趣,寻了借口领着马佳氏上了车便往佟府回去。一路上佟夫人还是偶有抱怨,直说皇贵太妃端得温和有礼,骨子里却是看不起他们佟家的人。抱怨完皇贵太妃,又抱怨那些女眷墙头草两边倒,不将她这个一等公夫人放在眼里。
马佳氏出门前本就得了德克新的嘱咐,能不多嘴就不多嘴,尚主的事情是太上皇跟皇上的决定,哪里容得了他们插手?德克新是老实平庸,却不是个傻子,佟家这头才出了隆科多这样的逆子,皇上怎么可能将妹妹下嫁,也就自己阿玛跟额娘想得美罢了。见佟夫人嘴上的抱怨有增无减,马佳氏便轻声道:“额娘还是少说几句吧,咱们家刚刚遭了罪,眼下更是要谨言慎行了。”
佟夫人噎得够呛,双瞳放大瞪着马佳氏。
“常言道‘一朝天子一朝臣’,皇上可不是太上皇,对咱们家素来没什么感情。如今赫舍里家都懂得休养生息不敢造次,何况是咱们家。”马佳氏声音淡淡的,“隆科多之事太上皇跟皇上都已经网开一面了,额娘又何必再折腾呢?”
佟夫人像是头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儿媳妇那般,伸手指着她哼哼呵呵地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如同太阳升升落落,一个世家沉寂了,总会有另一个世家填补。如今朝堂之上瓜尔佳家、钮祜禄家、富察家等群雄并立,早就没了他们佟家的地位了。
马佳氏也没有管佟夫人的斥责,只是低眉敛目看着帕子上的花纹,安静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。
等到后来五公主被册封为和硕纯宪公主指婚富察家后,佟国维也终于看透了这一事实,上了折子告老归田,原本烜赫一时的佟家亦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。
作者有话要说:终于从可怕的晚班中挣脱出来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