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科学院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,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,有时却又在大声争执,方以智忽然明白过来,这些人才是真正做学问的人。
而复社的人大多是打着做学问的幌子宣扬他们的政治主张。尤其这些人结党抱团,大肆攻击与他们政见不同的人。也就是说,复社的人虽然是读书人,但是大部分时间并没有在研究学问,也没有研究实学。
轻轻叹了口气,方以智终于明白李景为什么把复社出身的那些官员都赶出了朝廷。李景不是不能容忍不同的意见,李景不能容忍的是这些人结党谋权。从当权者的角度去看,李景跟历代帝王是一样的,都不能容许下面的人结党。
想想李景明知自己是复社成员,并且是主要骨干,却依然简拔自己,那自是因为自己是真正研究学问,学习实学,并未依靠朋党谋权。
想明此节,方以智原本想为张溥等人说话的心思顿时淡了。
在侍卫的引导下,方以智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,然后斟了杯茶慢慢酌饮起来。
既然想明李景为何如此对待复社,方以智的心一下子透亮起来,对李景的处事风格看得更加清楚。
李景执政以后,最初是以激烈的手段整肃朝纲,既整肃贪官,又排除异己。等大局稳定之后,李景的政治手段趋于温和,不再靠强权打压政敌,而是通过自己身体力行和品格去感化人。
方以智分析的不错,李景的执政风格确实在改变。
李景很清楚有很多人反对他,别说是他,从古到今,再英明的君主也有人反对。
但是靠抓靠杀是阻止不了别人的反对的,李景很清楚这一点。
李景的做法是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让反对的人理解他,让理解他的人支持他,让支持他的人忠于他,让忠于他的人捍卫他。
当然李景可以允许有人不喜欢他,反对他,但是李景不能允许别人恨他,如果有人恨他,那李景就只能让恨他的人怕他。
因为如果不震慑住这些恨他的人,那这些人保不齐会干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出来。
实际上现在朝廷里面那些大臣反对李景的不少,但是真正说起恨李景的还真没有几个。
这是因为李景对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下手虽狠,却并未罪及家人。
以前官员要是出了事,那全家都要跟着倒霉,男的戍边,女的发配教坊司。
而自打马五等人处置犯官的家眷被李景知道以后,李景便严令不许处罚无辜的犯官家人,即使犯官就算是抄家都抵不了处罚的时候,也不许让无辜的家人抵罪,更明令禁止把犯官的女眷发配到教坊司。
现在教坊司里面已经没有犯官的家眷了,原来犯官的家眷已经无罪开释,发回原籍,现在教坊司里面的女孩儿大多是正经人家的姑娘,而且每月都有固定的月例银子可拿。
李景这种做法,无疑得到了朝中所有官员的拥护。因为朝中这些在职官员不少都跟犯官有交集,或是同窗,或是好友,或是沾亲,或是带故。看到李景不处罚犯官的家人,他们感激都来不及,又如何会恨李景?
另外官员们之所以不恨李景,是因为李景并未把着权力不放,下面的人只要照章办事,那他们职权范围的事情,李景绝不过问。这一点同样比历代皇帝开明的多,也比以前那些权柄滔天的名臣强的多。
当然,因为政见不同,有些事情他们该反对还是反对。
只不过只要他们指不出李景施政到底错在哪里,那就必须按照李景的政令处事。
也就是说,反对归反对,事情还是要做,如果不尽心去做,那就只能卷铺盖回家。
至于指不出错误还胡搅蛮缠,拿不是当理讲的,那就不是卷铺盖那么简单了。李景毕竟是军人出身,打人是绝不含糊的。
方以智喝了几杯茶,便见朱由检带着满朝官员来到皇极殿(前身为奉天殿,清改为太和殿,明朝皇帝给百官赐宴大多在这里举行,有时也会在午门举行)。见皇上回宫,各司人等马上忙碌起来。
明朝皇帝赐宴有很多讲究的,赐宴分大宴,中宴,常宴,小宴。其中大宴只有在重要节日和祭祀大典之时才会举行。
举行一次大宴是很麻烦的,涉及到若干部门,比如说光禄寺负责宴席的安排和宴食的供应,鸿胪寺负责宴会出席者的班次排序、搬放桌椅、斟酒递汤等工作,教坊司安排乐工和舞者为宴会提供歌舞表演,内廷机构尚膳监、甜食房负责造办,等等等等。总之,举行一次大宴,伺候宴席的人比吃饭的人还要多。可以想见,举办一次大宴,需要花费多少钱。朱由检登基以后,除前两年举办过大宴,近些年由于国库困难,军饷无以为继,自己穿的衣服都要打补丁,哪里举办得起大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