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封立王储这样的大变动,居然无一人回禀,等大家伙儿反应过来,女王储已经派了使臣来,事成定局。但难道她还有后手?她来京师做什么?这般贸然而来,难道茜雪真在她掌控之中?
一个女人…….水溶平日里见识过女人的,然而再聪明的女人,也不过是宅内的算计。可是茜雪国的女王储,却叫他感觉到害怕。
要不要告诉陛下?
水溶又陷入了两难之地。他的人有所察觉了,皇帝难道会一无所知?但退一步讲,这个女人既然能躲得过他的耳目,那若是真有本事,连皇帝的耳目也骗过了呢?
会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吗?
“进宫。”水溶沉思着。
“爷不用换身衣裳?”方纸柔提醒道。
“不必。”
皇帝正跟内阁说大考的事。是时候要点出主考官了,翰林院几个学士都是满腹经纶、学子遍天下的主儿,不过皇帝也开了口“不欲他们过多劳累”,这又是要提拔新人的意思了?几个阁老各自怀揣着小心思,等着别人推出个人出来做出头鸟,就听见戴权进来:“圣上,北静王有要事密奏。”
要事,还密奏!
能进内阁的,都不是寻常人,自然都明白北静王府伫立京师这些年凭的是什么手段。这是人家自开朝以来就谋划下的经营,别人羡慕不得,也求不得,毕竟,历任北静王的年岁摆在那儿。可是,人家的圆滑也摆在那儿——即便帝王也怵他们怵得不行,也找不到由头光明正大地把那座王府一撸到底,只能用些不能见光的手段,由着那座府邸在那儿当眼中钉。
“墙头草”三字,曾经水溶是绝对的代名词。谁家他都亲近,跟谁都称兄道弟,可是谁都有把柄在他手上,谁都有求着他办事的时候。
可是,自打他同靖远侯纠缠到了一块儿。。。。。。
皇帝敛眉:“宣。”
周翰林左右看看,为难道:“陛下,即是北静王有要事密奏,臣等可先回避?”
“不必,他奏上来的事,横竖朕也得与你们相商的。”皇帝一直是个和气的人,他做什么决策,大约总是同内阁一道商量着决议而出——虽说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自己的一句话,但这么个流程得走。
北静王的事儿果然很急,往日里一丝不苟的俊雅公子哥儿,竟也急得稍有些仪容不整,几个阁老面面相觑,何时见过水溶这个模样。
皇帝却在心里发笑。这个水溶啊,难得有事要报,还得皇帝都见他的情?作出这样的模样来,他还得见个不小的情。
然而水溶所报之事,却让他没了冷笑的心思。
“当真?”
方纸柔自然不是得了什么风言风语都会来禀报的,于是水溶也极详细地回禀了皇帝女王储此刻在天津卫下榻的客栈、所带人手,又细细地说了有何证据证明那是茜雪国的女王储,一样一样地说来,那女子就算不是女王储,也必是她最亲近的人了。
这个女人图什么?她已经派了使臣来表明亲近之意,却又缘何自己动身?来也罢了,又为何要偷偷『摸』『摸』,秘而不宣?
皇帝略一沉『吟』,道:“戴权,拟旨,命西北、东北、沿海各地驻军加强防备。宣玉征文、符源,白塞进宫。”
这三人水溶都熟,玉征文就不提了,礼部尚书,当年皇帝有意收容嘉为东床快婿,这人大喇喇地提议容嘉断了和林家的婚事,马屁拍到了马腿上,符源身上有个靖义伯的爵位,当年山西大灾,这人围了晋阳,开仓放粮,有大过也有大功,因他常年征战,通晓藩语,皇帝革了他一年的职,又给召来了京里,现任着鸿胪寺卿。至于白塞,同林沫的外公白骞还是出了五服的族兄弟,只是打小就搬离了山东,又文武有别,素不来往罢了,也不过将将到了知天命的年岁,任着通政司通正使的职务。
如今方俭病了,内阁之中并无首辅,素来是大家伙儿一起议事的,只是皇帝还没问别人意见,几个阁老也只能面面相觑,不知作何感想。
“先头齐王同朕说,这茜雪国的女王储,兴许是个不弱男儿,不好拿捏的。朕眼瞅着这样子,只怕比一般男儿更要强些。”女人当政的藩属小国,三番两次地侵犯边境,屡教不改,那些女人能用饱读诗书的汉家人印象里的女人来对比?只是皇帝久居深宫,平素里见过的最毒辣的女人也不过是在宫里头打打小宫女,倒是也有下毒的、、上眼『药』的、玩心计的,跟人家茜雪国女王储这么个未嫁的姑娘家的心眼儿都没得比。
皇帝宣人进殿,倒也没想着要自个儿花时辰讲解一通,戴权也是知晓圣意的,亲自出外迎了三位大人,把原由说了一通,把三人唬的,一进殿就脱帽谢罪。
“既人已经来了,你们着手接待吧。”皇帝闭目思考了一会儿,忽地笑道,“朕当了这些年的皇帝,还是头一回接待女客,你们也是第一遭,把事儿办好罢。”
话虽这么说,男女有别四字先不提,藩属国的王储来天朝这样的事,也不常见,该用什么礼仪,礼部、鸿胪寺都没了主意。
几人一起出宫时,白塞意有所指:“北静王着实神通广大。”
没多久,吏部那儿就得了信,皇帝年前考校世家子弟,有不少还是颇出『色』的,他们有意科考的自不必说,那是上进的,余下出『色』的,倒也先混个闲职考察考察。
其中就有荣国府的宝二爷。
< 】